去日不追

——知行合一。

封面感激余焰

【鹿颂冬夜24h‖0:00】杀手的自我修养

下一棒:@江水流春- 


◎ooc预警!!!写完我自己都惊了的程度!!如果能忍耐就看下去吧!我真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拐成这种剧情这种性格!!

◎非原著向!!!私设巨多!!!且含少量黎闻,1w1+,因学业原因完成度不高且有bug,有很多没有表达清楚的,见谅!

◎狙击手究×病秧子惑,与黎闻《目不转睛》姐妹篇(ps:《黎闻·目不转睛》需要加补档q观看:101075387)





0.


秦究自诩为具有职业素养的、业绩排行榜第一的职业杀手。


他最擅长的是远程狙击。他很享受猎物在他的射程范围之内,毫无察觉地露出笑颜时,扣下扳机,看血液溅在目标胸脯、脸颊上绽出的血花。这是秦究所见过,世上最美的花。


这天,他接了个单子。


委托人腆着肚子,脸上泛着油光和皱纹,带着热切到不对劲的眼神,做作地模仿电影里大佬的动作,两根粗短的指头抵在相片上人脸处,缓缓推给秦究。


秦究轻轻挑起一侧的眉,没有接过那张疑似沾染了胖子手汗的照片。


“一周时间,希望您能明白,这场任务,不是您死,就是他亡。”胖子双手交叉合拢,抵在嘴边,硬拗出一副深沉模样,可惜裤腰带崩得紧,他神情扭曲了一秒,狠劲吸了吸肚子。


“可以,但我要价一向高。”秦究冲他客套笑笑,“这单五十亿。”


令他意外的是,胖子竟爽快地答应了。


秦究本打算礼貌地跟他握个手,没成想这死胖子盯着他的手,眼神色咪咪的,仿佛秦究是在卖身。秦究差点条件反射把胖子的手剁下来。


职业素养只够让秦究忍到签完合同。签完立马让他滚蛋,一秒都不多留。


胖子也算识相,见势不好麻溜滚了。


毕竟是秦究这匹噬主的狼,看多了也怕他剜自己眼睛。


胖子走了,秦究抽了张卫生纸,有点嫌弃地捏起那张“五十亿”。“五十亿”脸色苍白,神情冷漠,看面色有些病怏怏的。


秦究用纸把照片包了起来。




1.


秦究微微眯起眼。


他歪了歪头,将自己从任务状态中抽离出来,隔着瞄准镜,略有些新奇地打量着任务目标。


“五十亿”身着黑色西装,觥筹交错的晚宴似乎与他无关,擦过无数个向他举起的酒杯,不带任何情绪的眼神一瞥,那些杯子就收回去了。


他大大方方上了阳台,正对着秦究的枪口。


学会隐蔽,不让任务目标发现自己,是暗杀者的基本素养。


秦究对自己还是很有自信的。


那么只有一种可能……


镜头里的男人冲秦究遥遥举起手中的酒杯,嘴角似乎微微上扬,不再像带着冷漠的面具。他略带戏谑的目光,在告诉秦究,我发现你了。


他将杯中酒一饮而尽。


秦究也笑了起来,他确信对方是在向自己致意。


怪不得一个看起来病怏怏的男人竟让雇主如此忌惮,甚至不惜花上五十亿买他的命。


秦究慢条斯理地收起狙击枪。


他改变主意了,打算亲自去会会这位先生。


毕竟一个旗鼓相当的对手,还是很罕见的。




酒会结束后,游惑上了自己的车。


正低头扣安全带时,车窗被人叩了三下,不轻不重。


游惑仰起脸,车门外那位先生背着类似装乐器的黑色长包,黑口罩遮住大部分脸,他叩窗的手轻轻抵在窗沿。


这人在等车里人的回应,却一点微小动作都没有,沉静得像是一座雕像。


有绅士风度,极有耐心,善于隐蔽自己。


游惑迅速做出判断,车窗缓缓下降,两人不可避免地从那条缝隙中对视。


那人搭在门上的指尖轻轻敲了两下,打破了浓稠到有些让人窒息的平静。


游惑收回目光,伸手按下解锁键。


“上车。”


他敏锐地听到了一声轻笑,随即后车门被打开。


“初次见面,要不要找个安静的地方谈谈?”透过后视镜,浅棕色的眼眸又一次对上深黑色。男人用散漫的语气道,一点也不客气。


游惑应付似的弯弯眼角,这一举动似乎逗乐了后座上的人,即使有口罩遮着,通过眉眼都能看出他的笑意不浅。


“初次见面。”游惑敷衍地点了点头,开动汽车,拐上支干道。


两人都默契地没再出声。




2.


秦究设想过不少场所,只是他万万没想到,他们来的竟是一家咖啡厅。


接收到秦究投来的疑惑视线,游惑推开车门,示意他跟着下车。


咖啡厅里人很少,少到偌大的厅里只有一位咖啡师。小少年正低头玩手机,听到声响,一秒扬起笑脸:“欢迎光临!请问要点些什么?”


“生椰拿铁,卡布奇诺。”游惑道。


少年嗯了一声,利索地制作咖啡。秦究便跟在游惑的身后,随他坐在靠窗的圆桌旁。


“有什么想说的。”游惑看着他。


秦究环顾四周,道:“看不出来,游先生还很有闲情雅致。”


游惑不吭声,只是微微撑起胳膊,有些不耐烦的隐晦暗示。


秦究与他有着莫名其妙的默契,只一眼就懂得对方今日的心情可能不佳,直截了当道:“我是受雇来暗杀你的。”


对方有些讶然地挑挑眉,显然对他的坦诚有些出乎意料。


“这样,您给我一百亿,我反杀我的雇主,如何?”秦究笑道。


游惑愣了一秒,随即也跟着笑起来,微微倾身向前,似乎对他所说的很感兴趣:“哦?大名鼎鼎的001,不是自诩职业道德很高吗?”


“哪里哪里,横竖都是要人命,自然谁对我有利我跟谁,难道不是吗,前辈?”


秦究笑意盈盈地望着他,而游惑在“前辈”一词吐出后,脸上虚假的笑意一瞬间如潮水退潮,消失的干干净净。


少年在此刻为他们二人送上了咖啡。秦究将生椰拿铁往游惑那一推,侧头向少年道谢。游惑面无表情地看着他,忽然抬手将一袋白色粉末撒入卡布奇诺中,十分光明正大。


“希望我们能合作愉快。”游惑淡声道。


秦究勾起咖啡杯与游惑碰杯,看似吊儿郎当的,实则那杯口没有溅出一滴液体。


秦究坦然地喝下不知被游惑下了什么的咖啡,用食指轻轻抹去唇上残留的褐色:“游前辈,糖放的有些多。”


游惑抬眼,对面的男人腰背挺直,像一把锋锐无双的尖刺,时刻准备撕裂一切。


他对这种气息太熟悉了,这种为自由不顾一切的放肆与无畏,这种只有同类才能嗅到的气息。


游惑愿意打个赌,赌如果合作的人是秦究,那他们都能获得最终的自由。




3.


“哥,你真打算跟他合作啊?”于闻收走秦究的空杯,给自己倒了杯可乐,转而坐在游惑对面,有些好奇地问道。


游惑抿了一口拿铁,不答反问:“你那目标对象呢?”


于闻笑嘻嘻的,茶褐色发尾透过光成了漂亮的浅金色,看起来人畜无害:“死了呗——”


游惑轻轻挑了挑眉,也不戳穿他。将目光投向小区门口的红绿灯处,身影劲瘦,带着浅褐色毛绒围巾和黑色口罩,目光透过银灰色刘海和金色镜框遥遥与游惑来了个对视。


“改天让他把头发染回来。”游惑点了点玻璃,示意于闻往那看,“太扎眼,容易被找到。”


“嗐,我当时跟他说了,不过他对自己的实力很有信心。”于闻皱了皱鼻头,一脸嫌弃,“还说自己帅得不是一般人样,被认出来也是理所当然。”


“不过哥,你知道的,‘W’已经完成了清理‘L’的任务,下一步组织是不是该发布清理‘W’的任务了?”于闻笑着冲那边的狄黎挥挥手,语气轻松,似乎只是普通地给游惑讲个笑话。


“那份文件你拿到了?”游惑瞬间明白了他的暗示。


“在狄黎手上,他也想和你合作,顺便寻求保护。组织在我‘杀’狄黎后已经忍不住了,他们没找到文件,把主意打在了我身上。”于闻的指尖散漫地敲着桌子。他冷嗤一声,别过了脸,直视游惑,闪过一瞬间含着深沉嘲讽与恨意的神情,又化作悄无声息的深渊隐于眸底,面上不显。


游惑默不作声地看着自己的弟弟,年近十九,排名第七的天才“W”。没由来地想起幼时于闻摇着他的手,撒娇说要找姑姑和爸爸一起比赛。


“我这次一定能赢过老爸!我想要那个紫色的大熊!”小孩兴高采烈地握住夜市摊上一把破破烂烂的玩具枪。结果自然是什么都没有得到——那枪被老板做了手脚,准星是歪的。


老于带着笑意,把摊上那个大熊赢过来,塞到自己儿子怀里:“爸爸给你的鼓励奖。”


于闻破涕为笑,转身把玩偶送给了他冷眼旁观的姑姑:“姑姑!你喜不喜欢啊?”


游母挤出了一个惊喜的笑容,紧皱的眉心却还没松开,她搂住那只紫色大熊,请了游惑和于闻一人一个芋香味可丽饼冰激凌。


只是彼时游惑还看不懂她眼神里暗藏的焦虑。


……


游惑收回神,于闻的恨意有多深,他都知道。而自己的恨意不亚于他,只是不会像他一样轻易表露出来。


真是难为他了,他才十九岁。


如果老于听了母亲的话,从实验室辞职,会怎么样?是三个人一起被追杀吗?去寻求国家的保护,总能活得比现在强吧。


可惜没有如果。


裹着围巾的少年推开猫咖的大门,于闻瞬间又收起那阴冷的目光,抬手接住往自己扶手上跳的小猫咪,弯眸冲狄黎笑:“文件带来了吗?”


狄黎点了点头,抬手将围巾摘下,有些紧张地跟游惑打了个招呼,随后将手上提的包递过来。


游惑很想提醒他,这样坦然的交易容易被坑,不过对上自己弟弟和弟弟男朋友两对信任的目光,他还是没多说什么,接过了那份文件。


“阴阳账本,交易黑幕和非法火拼的证据。这些足够吗?”


游惑抿抿唇:“你俩去联系政府,让他们配合我。”


狄黎长眉一挑,柔软的围巾被他搭在臂弯上,目光透过金属框盯着他看了许久,半晌抬手摘下口罩:“……你要寻求军方的帮助?”


“总不能让我的人都死绝吧。”游惑笑起来,他想起什么似的,目光沉沉,“他们欠我们的。”


“我以为你会选择黑吃黑。”狄黎将口罩放进衣兜,眼神晦暗不明,半晌瞥了眼于闻,叹了口气。


“能尽量放在明面上解决的事,没必要一定用血腥的手段解决。是吧,狄黎?”于闻吸了口可乐,漫不经心道。手上抚摸着那只可爱的小猫咪,手指轻轻点着它的脑袋瓜。


狄黎抿起唇,看了看自家男朋友,又看了看游惑,心道游惑怕是有把他俩送到政府那当人质的可能性。


手上人命债可不知道多少了,让他去跟政府交涉……不当场送他个枪子吃就不错了。


游惑点了点包,浅褐色眸子微微眯起。


狄黎:“……”


“好,我去。”他叹了口气,闷闷道。


于闻乐了,提醒道:“欸,是我们。”


“……嗯。”




4.


“喂,请转线给154号警官。”游惑躺在浴缸中,百无聊赖地晃晃露出水面的脚尖上的水珠,“名字……姓赵,名片。”


“嗯,麻烦你了。”


他耐心等了几秒,直到对面一个声线略冷的年轻人道:“您好,我是154,请问是……”


“您好。”游惑回应道。


对方沉默片刻:“那么‘照片’先生,有什么我可以帮助您的呢?”


“还记得那场爆炸吗?”游惑随意地将手机架在一旁,起身,伸手拿过毛巾。胸有成竹般的,他笃定对方一定会答应他最后的要求。“帮个忙,炸回去。”


对方迟迟没有吭声。


“照片里的你,与我。还记得谁带你走的吗?”


游惑不紧不慢地绑紧腰间的浴袍带子,垂眸瞥向手机,默默在心中倒数五秒。


对方开口了。


“……你需要我为你做什么?”


游惑勾唇一笑。


“简单,让我做你的线人。政府那边需要你调和一下,功劳归你,而我们……”


“只要能走在光下的身份。”




5.


“你说的真轻松。”青年面上有几分相似的冷淡,说着说着又忍不住露出几分愁绪,深深叹了口气,“于闻和狄黎,你也放心让他们来。”


“不是有你吗?”游惑侧目,指尖勾出口袋中斜斜躺着的打火机,动作顿了顿,不知道为什么,没点上烟。


他叼着烟,目光沉沉投向摩天大楼外,浓郁得似乎能吞噬一切的夜。


“我又不是万能的。”青年没好气道。


游惑还是低头点上了烟,他缓缓吐出成团的烟气,神色隐在白烟后,模糊不清。他从口袋中又夹出一张照片,朝青年递去。


照片上是笑容浅淡的两个小孩,和神色僵硬的女人。


但仔细看,女人的眼神是温和的。


青年死死盯着那张照片,没动。


两人沉默地僵持着。


不知过了多久,游惑的呛咳声撕心裂肺,烟灰点点洒在地上。他往玻璃上一拧烟头,看都没看,随便却精准地扔进了旁边的垃圾桶里。


警号为154的青年接过了那张照片,声音平稳:“……我以为烧毁了。”


“不,她留下来了。”游惑的嗓子还有些哑。


老于生前死死护住的牛皮纸袋里不止放着有关实验的所有机密,还留着一张普普通通的照片。


青年的表情复杂,半晌才为难道:“你不怕‘那边’反悔吗?”


游惑抽了烟,又呛了风,爆出一阵咳嗽,没有回答。


一声似有若无的叹气声和轻巧迟疑的脚步声离他越来越远,门被打开了,一条光投进来,却始终接近不了窗边那一块阴影。


游惑没有回头,只是数着154的呼吸声,在数到第三十四下的时候,青年有些无奈的声音响起:


“说起来,我还没有名字。”


门合上了。




6.


女人高挑的背影就像柔若无骨的野花中的一枝山梅。游惑收回视线,怎么也没想到再一次相见还是因为这件事。


当年的小丫头已经长成军官长了。


想起再遇时,楚月不动声色压下欲挑的眉头,硬拗出一副正经的神情,然而还是没能沉下尾音。


暴露出自己心情的她索性也不装了,脸庞垂下几丝短发。楚月小小地翘了个二郎腿,右手托腮指了指办公桌:“故友重逢,不请客?”


他是怎么回答的来着?


游惑认真地想了想,当时他不是很希望和对方扯上关系,尽量保持疏离对两人都好。


于是他垂下眼帘:“来这请吃枪子?”


很冷的地狱笑话,楚月却心领神会,噗嗤一声笑出来:“时隔多年,你还是这么幽默。”


游惑:“……”


不,他是认真的。


“好啦好啦我懂你什么意思。”她狡黠地笑了起来,举手作投降状,但她是认真地承诺,“我一定会掺和这件事,无论要付出什么代价。”


“吃枪子不就吃?你这么恐吓我,怕是不知道我被请过多少顿。”


游惑没有再说话,他精神不振,时常觉得头晕,于是把手头的地图递给她,上面是勾画的埋伏点。


楚月极快地浏览完,抬头正欲开口,看见游惑脸色后立刻皱起眉,问道:“你不舒服吗?”


“没有。”


“那就是有了。”


“先说正事。”游惑微微抬了抬下巴,示意她赶紧提意见。楚月冷哼一声,把图纸朝向他 ,指了指一楼右角的圆圈:“这里不适合,首先隐蔽性不够强,其次太过被动。”


“你瞧,如果是这个房间,机动性会更强。前厅的变量太多,重点是楼上的安保需要突破。而二楼楼顶可以在这个点进行爆破。同时前门可以……弄点‘小动静’?”


“有道理,派几架直升机?”


“你要几架,姐都能给你弄来。”


楚月笑意盈盈地收起地图:“行了,我回去开个会,到时候你过目,看看实施性怎么样。”


“嗯。希望这次正面冲突,你们部队能硬气点。”


楚月听了他这若有所指的话,宛若没听懂,只是伸手把微乱的刘海向后梳去,露出光洁的额头和那双晶润的眼,直勾勾盯着他:“我保证。”


游惑没吭声,指尖点了点桌面,楚月顺着动静看了眼桌上的表。


该走了啊。


“说句比较老套的话。”楚月起身将T恤下摆塞进裤腰,用随意的口吻灌了他一耳朵鸡汤,“‘去日不可追,来日犹可期’,游惑,注意身体。”


注意身体,来日方长。


游惑轻轻笑了,他站起身,道:“我不送你出去了,注意安全。”


楚月挥了挥手,和小时游惑要干值日时,她说走就走的背影一样干脆。


只是这次怕是没有姑娘会边啃冰糖葫芦边等在校门口了。


游惑揉了揉太阳穴,他的眼睛有些酸痛,可能是因为看了太久的手机。


如果只是一句“去日不可追”,过去的一切就都能一笔勾销吗?


如果一切真能“来日犹可期”,那夜的火光和蜿蜒的血不都是奠定未来的基调吗?




7.


“您好,嗯,我知道……”秦究吐出一口烟,眯起眼看缓缓散去的白烟,还嫌慢似的,呼地吹了口气,把它们都吹散了。


他一边打着电话,一边还漫不经心地玩着刀。刀尖在空气中眼花缭乱地飞着,行云流水,一气呵成。


他显然不怎么耐烦,但也没打断对方的话,只是面无表情地盯着手里的刀,嘴里嗯嗯啊啊,敷衍地应着。


也不知道对方说了什么,他突然带了点笑,那笑带着点嘲讽似的:“老板,这单我突然不想接了。”


“没什么,就是这人缩头缩脑,找不着啊。”


对方又说了什么,大概是希望他加把劲。


秦究懒洋洋地倚着墙,把手上刻着“Gi”的刀甩在地上,慢悠悠起身往外走,末了还放了把火,很是放肆。


“加钱——也不行,没兴趣。”


突然像是听见什么有趣的东西,他弯起眼:“月底您做东的宴会?老板,真舍得砸场子?”


“也不是不行……”


他拖着调子,噙着笑。


挂了电话,他又打了通电话出去,把这单的尾金收了,顺便在公共卫生间里洗了把手。


秦究正甩着指尖上的水珠,突然觉得身后一暗,不知道什么时候,门口堵上了个人。


“哟,前辈,好巧。”他笑道,“又见面了。”


游惑冷眼旁观几秒,发现这人甚至没有防备的动作。


他不知道自己在烦躁什么,扬起眉梢:“不巧,我在等你。”


“在等什么?”秦究挑了挑眉,游惑侧脸道:“上车。”


他虽然这么说,却没动。秦究大步向外走,在擦肩而过的一瞬指尖微抖,寒刃从袖口弹出,抬手袭向游惑。


游惑反应极快,但欲撤方向被秦究率先用脚尖抵住,于是他毫不留情地跺在他脚尖,侧步重碾。同时抬手劈向秦究肋间,另一只手已经按在墙上,暗暗借力。


而秦究的刀锋是冲着咽喉去的,而空间已不足以躲避。


游惑微微仰起头,他压了压眉心,没有吭声。秦究堪堪挡下游惑一击,捏住他的腕子别到他腰后。


“你不是在等我这样做吗?”男人懒懒散散的声音响起。游惑很想白他一眼。于是秦究打算扯回手摸走他的车钥匙,给亲爱的A前辈长长记性。


在手摸向游惑的瞬间,一直站在原地老老实实的游惑突然在这瞬间动了——他极快地提膝重击秦究裆处,而秦究完全没想到游惑会突然用这种下三烂的招数。


秦究腿一软,肩头被游惑用力一压,整个人单膝下跪。


秦究:“……”


游惑居高临下地看着他:“不好意思,体能退步不少,不介意吧?”


秦究:“……”


他忍着痛,咬字颇为清晰且重,一字一顿道:“当、然、不、会。”


游惑笑了笑:“那就好。”


他掏出车钥匙,自己率先上了驾驶室。


秦究勉强站起身,正耐心地拍着身上的尘土,被他用喇叭叫魂似的一声又一声,彻底失去耐心,兀自扯出一抹冷笑,正欲往外走,某个不可言说的地位又开始隐隐发痛。


正打算溜之大吉的秦究:“……”


他扭身毫不客气地拉开游惑的车门,一屁股坐在后座上,对着游惑通过后视镜投来的目光扯了扯嘴角。


游惑蔫坏,颇有点幸灾乐祸的意思,偏偏还一副什么都没做的理直气壮的模样,秦究快被他气噎了。


“真不知您有什么急事要嘱咐。”秦究疼得嗓子都紧得要命,差点出不了声,还坚持阴阳怪气道,“还劳烦您大驾光临。”


“我收到了他月底酒会的邀请函。”游惑看了眼后视镜,突然道,“Gi,腿还迈得开吗?”


秦究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:“如您所见,我坐上了您的车。”


游惑耸了耸肩:“好吧。祝您不晕车。”


炸裂声在脑后突然响起,游惑猛地急打方向盘,压缩的空气发出嗖嗖的怪叫,秦究被安全带勒着,顺着惯性斜甩到靠座上。


“操。”秦究低骂一声,游惑迅速提醒:“抽屉里有枪。”


秦究按住腰后的手枪,抽空笑了笑:“太麻烦,留神前面。”


“低头!”游惑一个漂移,拐向了更冷清的路,车屁股与墙壁碰撞发出牙酸的划声,秦究已经打出三发子弹。


“祖宗,你这是招惹了多少人?”秦究扶住车门,紧跟游惑的黑车被他爆胎,在极速的情况下失去控制的后果可想而知,紧追其后的车避闪不及,连环追尾,轰然爆炸!


“谁知道?”游惑哼了一声,随即下令:“我数三二一,一起跳。”


秦究眯起眼迅速打量完前路,给自己解开安全带,换枪于左手,右手摸上车把。游惑同样,左手已经预备好,聚精会神地盯着高架桥:“三……”


秦究估量了一下落地的距离,他们大概率有可能会被甩进湖里:“二……”


前面一群持枪的暴徒,在车冲入他们射程内的瞬间,这群不要命的死士就已经扣下扳机,准备同归于尽了:“一……”


子弹扎穿车胎的瞬间,秦究吼道:“跳!”


两人训练有素地从失控的车上同时跳下来,秦究尽量调整好防御姿势,提前闭气。在模糊成团的余光里他发现似乎游惑跳的方向不太对。


但也仅仅只能让这念头从脑中一闪而过——他落水了。


早有预料,应对不算困难,秦究按规划好的上岸路线游去。浸水的枪不能用了这点让他有些不爽,临上岸前,他抽出衬衫里藏的匕首,警惕岸上是否有幸存敌人。


高架桥上,火光烛天,焦味四起。


秦究上岸擦去脸上的水,眯起眼看了一圈,暂时没有人出现。


他绕到高架桥的另一侧,也就是游惑跳下去的方向。


一大片血迹,呈溅落状,淅淅沥沥的。不难让人猜测,受伤者应该是一路滚进了湖里。


秦究一头扎进水中。


……




8.


私人医院。


男人戴着墨镜,手里捧了一束水仙。他推开病房门,里面的病人蔫蔫地抬起眼皮,将电脑合上。


“医生不是说你不能继续工作吗?”秦究顺手关门。他把花放在柜子上,但没摘墨镜,一副随时要走的样,定定地看着游惑:“你如果想死可以直接告诉我。”


游惑把电脑塞到枕头下面,双手相扣放在被子上,和秦究互怼的伶牙俐齿就像被拔了:“我知道了。”


“等我走了你又打开电脑,然后改天我就参加你葬礼了对吧?”秦究冷嗤一声。


游惑理亏:“……”


“让我想想,某位体虚病弱的先生的病历。首先是挫伤、擦伤、骨折,其次是呛水、伤口感染,最后是……”他的口气冰冷,显然被气个半死,“肺癌早期。”


游惑:“……”


他笨拙地安慰秦究:“早期治愈率很高,百分之八十的病人都能痊愈。”


秦究没好气地坐在床沿:“对。你独坐幕后,你运筹帷幄,你什么都掌握在手心里,你只是跳车的时候失误跳错了方向。”


游惑:“……”


他抽出一张纸巾捂住嘴开始咳嗽。


秦究:“别装。”


游惑讪讪地放下手:“月底的宴会……”


“你别想去。”


游惑啧了一声:“我的意思是,那些人既然是他派来的,而且目标很明确,就是你我二人,那宴会必然成了鸿门宴。”


“在外界的传言你已经死了,于闻替你接手了集团。”秦究道,“而于闻一直被藏在政府里,暂时还没人想去那里闹一闹。”


“他们会集火于你。”


秦究无所谓地一耸肩:“想要我命的多的是。”


“楚月的行动方案定下来了,我去不了,秦究,你……”


“狗急跳墙罢了,我能应对得来,放心吧。”秦究抬手轻轻地揉乱了游惑的头发,游惑盯着他看了几秒,抬手压低了他的身子。


“Wish you luck.”游惑的食指抵着他的胸膛,好巧不巧地正对着心脏,意有所指般道。


秦究笑了笑,对上那双浅眸:“You too.”




9.


“这位警官先生,可以告诉我为什么你们来的时间如此精准呢?”秦究瞥了眼“禁止吸烟”的告示牌,把手上的烟头掐灭扔进垃圾桶。


154抿紧唇,某个角度看去还和游惑有几分神似:“我在他车上装了GPS。”


“很诚实。”秦究懒散地鼓鼓掌,“但你没回答我的问题。”


154叹了口气,他总是莫名害怕秦究,这让他不敢直视对方的眼睛。于是他看向了窗外的天空:“追兵比你们想象的多。我在收到警报后调取了实时监控,高架桥的另一边埋伏了一队人,而跟踪你们的车不下四辆。”


“所以我通知了当地刑警,叫他们找借口拦下了后面的车,他们还是有所顾忌的,没有撕破脸,老老实实假装正常路人。”


“我又跟警局疏通了一下关系,告诉他们你俩属于警方证人需要保护,同时也参与机密行动。然后我留了个备份,其他监控全部销毁了。”


“当我带着支援赶过去时,你们已经双双落水了。”


说完,他发现秦究歪着头,在打量他的脸。


“你……”154刚开口,就被秦究打断。


“你是实验室里失踪的唯一成功品,对吗?”


154张了张嘴,想说些什么,半晌,才有些颓然道:“看来你了解的远比我以为的多。”


秦究笑了笑:“抱歉。只是之前有幸阅读过相关信息。我知道你们官方有什么企图——做一个不太人道的实验,需要保密。而更不人道的其他组织都盯上了这块肥肉……是想利用技术‘永生’,还是‘创神’呢?”


154沉默了很久。他的嘴唇动了动,挤出两个字:“‘创神’。”


“永生在理论上已经不难实现,如果能保留个人的意志,和有足够的替换身体。而这些通过‘造神’完全可以顺带解决,因此没有单独立项。”


秦究出神似的望着远处的地板,突然道:“游惑知道吗?”


“你都知道,他只能更清楚。”154答。


秦究点了点头:“……请继续。”


154道:“我是一个孤儿,也是实验的‘志愿者’。实验的终极目的是通过人工培育出新的个体,有快速痊愈的能力和无所不晓的智慧。而我,并不是成功品。”


“我只是个半成品。”154笑了笑,指着自己对秦究道,“我是个‘半神’。”


“实验遇到的最大难题在于时间。快速痊愈的副作用是时间的加快,人的新陈代谢加快,衰老与死亡也会更快的来临。只是研究员还没来得及决定使用机械还是克隆身体,基地就被炸了。”


“而知识,他们用了简单粗暴的方法——植入芯片。这是实验开始的最大难题,他们用了四年才攻克难关,但成功植入的概率寥寥无几。”


“所以啊,‘半神’这个称呼虚夸了我的价值,我只是个满脑子没用东西的短命鬼罢了。”


“恕我冒昧,我无法理解你们为何最后还是决定要为这场实验报仇。”秦究道。


“这场实验的确不人道,看起来百害而无一利对吧?但对我而言……是我主动报名实验想用命赌个前程,我确实得到了我渴望的能力,我也感受到了什么是爱。即使我知晓的种种一切都在告诉我这实验不对,但你不能否认它对我的价值有多么大。”154的眼神很迷茫,他微微皱着眉头,唇边还带着点苦笑,“我也是个人,有七情六欲绊着。”


饮鸩止渴罢了。


秦究深思了一会儿:“不能赞同,但能理解。”


“最后一个问题。”他道,“你为什么和游惑有点像?”


“我就知道你会问这个。”


154似乎被前面的叙述抽干了力气,他用平静漠然的声音道:“游惑的母亲让我整的,是具有时限性的微调,在小时候我们极像,随着长大我就会逐渐复原。”


“你要是问我为什么,我也想不通。无非是狸猫换太子的把戏,不过谁是狸猫,谁是太子,这就谁也不知道了。”


秦究无言以对。


他不能评判这一切,这一切人性的纠葛。


彼此都是成年人,也无需多言了。


于是秦究拍拍他的肩,算个安慰:“辛苦你了。”


青年低低地嗯了一声,与他错身而过。


秦究转身进了病房。


游惑:“?”


他“啪”地一下又合上笔记本电脑,动作熟练地让人心疼,塞好电脑后抬起眼看秦究,一脸无辜:“你怎么又回来了?”


我们刚刚不是才煽情别离吗?


“突然很想你。”秦究沉沉地望着他。大步走向他,并伸手抱住了他。


很轻柔但很坚定的拥抱。


游惑有些不明所以,但也伸手回抱住了他。


秦究有很多想跟他说的话,最后却只堪堪挤出了一句:“如果你爱我……”


“我爱你。”游惑安抚似的拍拍他的背。




10.


月底宴会,当夜九点半。


秦究身着黑色燕尾服弯腰冲委托人行了个绅士的礼:“尊敬的先生,看起来这场委托早已结束了,很遗憾没能是我来兑换那张五十亿的支票。”


委托人哈哈大笑,递给了他一杯酒:“这有什么的?只要你愿意,你会有更多的钱与权利。”


指尖还不怀好意地擦过他的手腕。


秦究噙着假笑收回手,心里暗骂你个老阴逼,只是一直不喝杯中酒,拐弯抹角地和委托人攀谈。


委托人听他满嘴卖乖讨好的话听得一身舒爽,心道原先吊能有什么用?最后还不是得像狗一样跟我乞讨?


殊不知秦究的视线越过他,一直留意着他身后那扇窗户的动静。


有一束光晃过。


就是现在!


秦究将酒扣在那傻逼头上的瞬间,两声枪响,随即是宴会窗户上防弹玻璃破碎的声音,第三枪响起,瞄准的是委托人的脑袋。


秦究在两声枪响的瞬间明白狙击者的意图,抽出长匕迅速抹了两人脖子,靠近的保镖掏出了枪瞄准秦究。


第三枪狙毙了委托人。


秦究举起手来:“抱歉啊抱歉……”


“嘭”!


数名保镖被炸飞,有人往人群里扔了手榴弹!


“……忘记告诉你们我有同伙了……”


惊慌失措的生意人被蜂拥而入的警察扣上手铐。


举枪对着秦究的人被背后的冷枪放倒。


不满者大有人在,没有人能永远居于高位,占据所有好处。


无论是出于正义、复仇、活命,亦或只是单纯因不满他垄断行业。


总之,一切都结束了。


秦究从窗口翻出,凭着自己身为顶尖狙击手的经验,很轻松就找到了最佳狙击点。而一个人坐着轮椅,在看见他的瞬间,把手里的机枪随意扔到了地上。


“结束了?”游惑明知故问。


秦究嗯了一声,告诉他:“我还没来得及问他关于实验的机密放在了哪里。”


游惑眨眨眼:“不要紧,我知道。”


秦究:“?你知道?”


“是。我舅舅把真正的机密都偷带出来,而我母亲留在那里,守护着伪造的资料。这就是他们的‘伪神’计划这么多年进展寥寥的原因——都是假的。”


“你从来都知道这个实验的一切内容?”秦究震惊道。


游惑点点头:“嗯。因为当时我与于闻身不由己,被他们组织带走,所以我背过了全部内容,真正的机密一直在我这。”


“所以……狄黎为了偷假机密被组织杀了?”


“他没能偷到假的,不过偷到的其他东西都是真的。而且他活的很好。”许是心情很好,游惑语调都轻松了不少。


“154说的那张照片……”


“一直在我这里,不是假的。”


秦究终于闭上了嘴。


有人从始至终都知道真相,并且愿意为此付出代价。他既是冷静的布局人,又是客观的旁观者,还是置身其中的戏中人。


“接下来,秦究,你我都失业了,怎么办?”游惑含着笑,仰起脸问他。


“你的集团呢?我还指望你包养我呢……”秦究故作惋惜地摇摇头。


“全都上交了,将功补过。毕竟我这些年也做了不少错事。”游惑也叹了口气,“他们还要求我必须过政法考试,并且佩戴定位系统五年。”


“啊,不会我也得这样吧?”


“有可能。”


秦究啧了一声:“我讨厌考政治。”


“我也是……他们还希望我把机密都贡献出来。”游惑突然道。他的眼睛弯弯,有些狡黠地看着秦究。


秦究装模作样地摸摸下巴:“哎呀,你不会又跟他们谈判了?‘给你们的条件是不让我补考政法’?”


游惑摇摇头,偏过脸去看对面楼的火光:“我把复制文件烧了,所有有关实验的痕迹全部抹除了。”


“现在只有我还记得这场实验了。”


秦究的小臂搭在轮椅扶手上,听了这个答案也没多吃惊,闲闲地看着游惑的侧脸。


浅褐色眸子映着重重火光,就像火焰在眸底燃烧。


“人是不能造神的。”


“是啊。”

评论(30)

热度(473)

  1. 共34人收藏了此文字
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